南唐后主的亡国绝唱
作者: 李想   日期: 2015-11-09 22:24    点击数:

  他,身在帝王之家,却未有帝王之风,身为一国之君,却少行帝王之事,有人说他昏庸无能,将国家拱手让给了北宋王朝;亦有人说他文采斐然,于后世诗词创作风格影响深远,开婉约词风之先河。
 
  李煜,南唐元宗李璟的第六子。他精于诗画,谙于音律,工于诗文,词尤为五代之冠。他的词婉约清丽,生动明快,率真纯性,自然质朴,无任何刻意雕琢之嫌,真如同后人形容的那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后世称之为“词圣”。在书法中,他自创“金错刀”,遒劲如寒松霜竹,书时常弃笔不用,布帛卷轴均可书之,潇洒苍劲,淋漓之致,令人叫绝。这般才学,成就了他在文学上的独特地位。

   就是这样一个才气十足的文人,却因身在帝王之家而不得不走上国君的位置,走向那个风起云涌政权更迭的时代潮头。然而,上天给了他满腹经纶的才气,却并未给他君临天下的霸气。其实,按照当时的继承制度,国君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李煜这个第六子担当了,无奈五位兄长中四位早亡,身为太子的李弘毅也因争夺皇位而死于非命,反倒是逃避皇位的皇次子李煜登上了帝位,历史就是要将政治强加到他那瘦削的肩膀之上,似乎也印证了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历史就是喜欢愚弄人,似乎只有这样戏剧性的突变,才能给后人以无限遐想。


   从李煜一生的诗词之中,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其一生可以分为两个时期,即亡国前与亡国后,其实这一点倒和李清照蛮像的,因而两者的词作表现出惊人的相似。就是这样独特的人生经历,才给了李煜以无限的创作灵感。 

   李煜前期作品以描写宫廷生活和男欢女爱为主,风格浓艳,极尽奢华,如《浣溪沙》中描述的一般:“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任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后宫的歌舞升平,让李煜能够暂时逃离那个令他厌恶的朝堂,而周后的陪伴,也是唯一能抚平他心中创伤的灵药。话说李煜与周后的爱至深至纯,至今传为美谈。史书记载,周后擅诗书,工音律,确实是李煜在精神上的知音伴侣,是她让李煜在深宫大院之中体会到了些许安慰。李煜的后宫生活极度奢靡,他醉心于诗书与乐舞之中,却很少治理朝政。没错,你可以说它是一种逃避,忽然而来的帝王之位打乱了他原本幽静隐逸的生活,被强行推上了政治舞台,心中的无奈可想而知,因而逃避也就理所当然了。但是,这种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李煜本就喜欢诗词歌舞,这样的生活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只希望能做一个和平王爷,做一个皇宫“隐士”,至于皇帝,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负担。

   虽有史书记载:“李煜者,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不恤政事。”但这貌似也是历代君王的共同之处,食色性也,不本来就是人与生俱来的吗?不同的是,李煜只钟情大周后一人,以致后来迎娶小周后,也只是因为小周后长得有点像她的姐姐罢了。况且,又有哪个英雄才俊不好声色呢?至于“不恤政”,虽说李煜极其厌恶这个帝位,但他也曾尽力想做一个好皇帝,例如:大赦天下、深入牢狱、新理冤案、善待臣下、爱民如子,只是他的善良过了头,以致朝政松弛,祸乱交兴。虽没能挽救南唐,但他也曾努力过,我们只能说李煜不适合做一个帝王,一个帝王,最不能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而对于李煜,这颗热枕的心却跳的分外汹涌。

   到了后期南唐降宋以后,李煜因亡国而感到悲愤深痛,对往事有着深深的追忆,因而此时期李煜的作品大都哀婉凄绝,主要描绘了自己凭栏远眺,梦归故里的情景,表达了对“故国”“往事”的无限留恋。如《望江南》中所说:“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心事莫将和泪说,凤笙休向泪时吹,肠断更无疑。”往事一幕幕浮现于脑海之中,这种亡国之痛,有几人经历过,又有几人能懂。然而,也正是南唐政权的终结,历经从帝王到阶下囚的沧桑巨变,促就了李煜诗词的升华。


   “四十年来家园,三千里地山河”,对此如何不泪垂?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颜色不似去年时。面对国家的覆灭,他悲痛欲绝,愧对先祖,然而他却不粉饰自己的悲伤,将自己的那种痛在词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不复旧日颜色的,何止是雕栏玉砌?还有人情、世故、人心、人面,万事皆流水,浮生如梦。
 
  故事的结局,有谁料想到是因为《虞美人》这首词呢?一首美词迎来了那催命的断肠酒。依旧纯真的李煜自然没有想到这首怀思故国的小令会惹来赵光义的猜忌,冷月残星,零落的梧桐树下,李煜徘徊低吟,缅怀着故国江南,潸然泪下。待饮罢那杯琼浆之后,他的痴迷,他的风雅,他的沉醉也随之湮灭。谁能想到,一代帝王就这样饮恨而终,但这样的结局,对李煜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们只希望他能来生脱离帝王家。

   很多人批评李煜政治上的软弱无能,认为是李煜的骄奢淫逸才招致灭祸灾。然置身于当时的历史背景之中,你会发现,即使李煜是一代明君,也挽救不了衰败的南唐。南唐之兴,始于烈祖李昇,而继位的中宗李璟,沉醉于文学艺术之中,没有其父开疆辟土,治国安邦的雄心大略,甘心偏安于江南一隅,苟且偷生。至后主李煜,南唐纵有四十余载历史,广袤的疆土,但衰败之势已不可挽回,此时的赵宋政权统一天下已成大势,南唐已无相当的军事实力,加上李煜不懂政治军事,治国御敌之无能更使南唐在宋兵面前不堪一击,很快亡国,只得惊叹“几曾识干戈”!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南唐的覆灭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身在其中的李煜也无法阻挡历史的潮流,他自身的命运都无法掌握,谈何国家。

   纵观中外历史,绝大多数亡国之君都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经受着历史的批判与谴责,甚至为后人所鄙视唾骂,唯独李煜除外,世人对他更多的是同情。这不仅是因为他高超的艺术才学,更因为他那颗亡国之心,丧失国家政权却并未丧失人格尊严,知耻守志,身陷赵宋王朝阶下囚,心里却始终眷恋着南唐故土,直至他死的那一刻,他心心念想的仍是故国,国亡而心未亡。

   政治上的失败铸就了文学上的成功,亡国之后的李煜,词的创作达到了顶峰生活的巨变奏响了他生命的绝唱,使得亡国之君成为了千古词帝。有人说,历史上如果少了一个像李煜一样的君王,人们也许不会在意,但如果少了像李煜这样一位词人,恐怕就会留给世人许多遗憾。此话看来,很是在理,正如后人有评:“国家不幸诗人幸,话到沧桑语始工。”实为李煜之真实写照。


  应该说李煜是一个悲剧性的政治人物,很难说清其一生的成败,《左传》中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费,此之谓三不朽。”李煜一声留下了许多不朽的诗作,如今,当我们重提李后主,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么,如此他也算不朽了。

  古往今来,多少曾经叱咤风云的皇帝,如今也只是“独留青冢向黄昏”,连白骨都烟消云散了,而当我们今天重新翻开后主词的那一刹那,那个曾经在历史长河中湮没的他又鲜活了起来,带着它的飘逸与真纯,汹涌的流淌入我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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